摘精選 / 海峽文化交流的辛勤園丁記王生善 / 石港

(摘自『劇專同學在臺灣』)

 

春風解凍,海峽百川匯流

 

    有如浩浩長江水,發自叢山峻嶺的高原,經過九脈分流,波浪奔騰,最後得以匯流入海,這情景也和我們就讀的母校------國立戲劇專科學校非常相似;母校是源,我們分散在海內外各地校友就是一支一支的分流啊!

    改革開放的春風,吹醒了祖國大陸,同時也化開了冰凍的海峽,乘著這股暖流,我們分處兩岸的國立劇專的校友們,彷彿百川匯流似的,紛紛你來我往,重新握手.雖然鬢髮染霜,顏容失潤,但那股同窗情誼依然熾熱如火,儘管埋藏四十餘年,一經撞擊,依舊會開放出絢麗的花朵.據筆者個人親身感受到的二椿文化盛事,就足以體現這種感情;那就是台灣著名戲劇學者王生善教授[原國立劇專第七屆畢業生]致力於兩岸文化交流的積極活動.

 

弔校長,靈前獻演(兩代間)

 

    第一椿,一九九一年四月,為慶祝已故余上沅校長銅像落成典禮,由以王生善為首的各地校友,匯集到母校辦學時間最長的四川江安縣(母校共辦學十四年,創辦於南京,因抗戰干擾,先後遷址長沙,重慶,江安,北碚)上演了王生善編寫的多幕話劇《兩代間》.當時北京[戲劇電影報]派來記者專訪,省地電視台作連續專題報導,縣城頓時沸騰,觀眾交口稱贊,可謂盛況空前.此舉的意義,至少有以下三個方面:其一,為紀念余上沅校長,他老人家是我們全體劇專同學的恩師,他一生忠誠於中國戲劇教育事業,不僅創建了堅實的中國戲劇運動的理論,還為中國戲劇藝術培養了一大批藝術精英,例如大陸箸名導演凌子風,謝晉,原戲劇家協會副主席,理論家劉厚生,中央戲劇學院院長徐曉鍾,上海兒童藝術劇院老院長任德耀,峨嵋電影製片廠藝委副主任兼導演寇嘉弼,捧過電影金雞獎的張雁,全國舞美協會名譽副主席陳永倞,台灣中國文化大學教授戲劇學者王生善,著名導演彭行才等,舉不勝舉,校長為中國戲劇教育事業作出了無私卓越的奉獻,在他逝世二十一周年之際,由海內外一百六十多位校友籌資鑄造的銅像,還在江安文廟原校址(今已建成劇專歷史資料館)門前豎立,在揭幕時上演一齣由他的學生王生善編的話劇,獻在他的靈前,表示報答他老人家的教誨和期望,這個紀念意義,無疑是耐人尋味的.

 

振興話劇,啟發青年後輩

 

    其二,為振興沉寂多年的話劇起了推動作用,沒想到當年抗日戰爭時期話劇在江安曾繁榮多年,演過几十齣包括莎士比亞名劇《哈姆雷特》,中國民族英雄歷史劇,《岳飛》等在內的中外名劇,近幾十年竟偃旗息鼓了,以致當地青年學生只知書本上的話劇,而未見舞臺上的話劇,這怎麼不會使我們這些出山於此,搞了一輩子話劇的藝員們心寒口苦呢?正是為了重振話劇雄風,試試寶刀鋒刃,在以王生善創意的推動下,成立了籌備小組,精心策畫,又得生善資助大部分資金,大家克服各種困難,終於成功的將《兩代間》演出在江安劇場,几十位校友,不顧年老體弱,從北京,上海,武漢,杭州,重慶,成都,昆明各地紛紛走,或參加落成典禮,或參加演出,生善百忙之中仍擠出時間,跨海西征,準時飛到江安參加合成總排和開幕式,並與觀眾見面,發表了感謝父老鄉親支持國立劇專,和深切懷念校長的熱情演講.毋庸諱言,由於白手起家,在赤裸裸的舞台上搭景,時間又短,舞台燈光條件難盡人意,但導演的處理與演員們的表演,刻畫人物的生動,情緒之飽滿,深深撥動了觀眾的心弦,一些老年觀眾,禁不住讚嘆說:“國立劇專又回來了,隔了這麼多年,還演的這麼好,果然是寶刀未老啊!”青年觀眾不用說了.尤其是那些學生娃娃,反應極其敏銳,隨著劇情的進展,時而哄堂大笑,時而悲憤落淚,時而拍手稱快,劇終久久不願離去,有的還獻花獻匾,他(她)們議論紛紛,很想試試地說:“我們學校也可以排個話劇嘛.”總之,這次演出可說是揭開了話劇的面紗,散佈了話劇的種子,江安中學的代表在余上沅校長銅像落成典禮上,激情滿懷地朗誦長詩,最後懇切地說:“希望你們一代傳一代,將劇專精神傳給我們,我們願作大樹枝幹上的藤籮,攀著樹幹直上青雲.”這可說是具有代表性的語言.  

 

交流技藝,生善略顯才華

 

    其三,為開展海峽兩岸文化交流,彌補闊別四十年的校友之情,作出了有價值的貢獻,儘管我們同根同源,但畢竟分處兩岸這麼多年,因背景不同,戲劇審美觀自然會有所不同,這次大陸校友對生善可謂既熟悉又陌生,我們共同本著為真善美用功的巖肅態度,認真探討劇本,毫不留情地對劇本作了些改動.生善總是有的虛心接受,有的耐心解釋,又回到當年同窗時切磋琢磨的學術研究氣氛之中.在排演場,有件趣事頗值得一書:此次導演由重慶市話劇院老導演馮維同學執行,俗話說:“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”,何況分別幾十年.大家讀劇本已很欽佩生善的編劇才能,早聽說生善去臺後又去美國留學,導演方面也有專長.大家很想一瞻風騷,有人提議,要生善下場親自加工排練.一向謙虛的生善起先不肯,再說時間已很緊迫,原來的框架已形成,要大動手術似不可能,有人正在為他犯愁.然而高明的生善自知推脫不掉,於是在充分肯定前導演的排練後,選了一場家庭中祖孫三代人因誤會引起的矛盾衝突的場面動手加工.這正是排了多時戲也出不來的薄弱環節,他一下場,首先巧妙地增加了一件小道具,讓飾父親的演員溫錫瑩(上海電影廠一級演員)順手操起一支雞毛撢子,僻啪一陣追打,兒子則抱頭躲閃,祖母為呵護愛孫捶椅制止,兒媳為難地低聲啜泣,孫女兒嚇得尖聲哭叫,父親又大聲咆哮,好像一曲混聲四部合唱,抑揚頓挫都有,排練時生善好像交響曲指揮一樣,指揮演員的聲音動作高低快慢,互相配合,一下子舞臺上似乎雞飛狗跳,油鍋沸騰,恰如其分地展示了各個人物的個性和規定情景中的神態,場面雖然熱烈火爆,但此起彼伏,層次分明,並不雜亂,僅花了二個小時,一場難排的戲搞得又聲有色,令在場的校友大開眼界,拍手稱贊,方知台灣戲劇學者之名果不虛傳.

 

博大《愛心》灑遍大陸螢屏

 

    第二樁一九九一年歲末,王生善編寫的《愛心》電視劇(後改名為《半生緣,一世情》長達四十集,)由台灣永真電視公司與吉林電視台合作,在大陸蘇州拍攝,筆者有幸,應邀擔任劇中女主角李秀如之父.該劇總導演李朝永先生自稱是生善的學生,劇組內還有好幾個演主要角色的演員與生善交情甚好,都驚奇地問我:“你是王生善的同學嗎?”有的自我介紹說:“我與王是朋友,王是我的老師”,由此我算沾光了,無形中受到額外照顧,自然其中也不乏有人覺得這個其貌不揚的老頭,怎好與王大教授的風度相比呢?不管怎麼說,這次使我有機會認識了不少台灣藝員,他們的風格,人品,敬業精神,都有許多優點,值得借鑒.時間一長,漸漸打成一片,說說笑笑,談談家事,拍照留念,有個女孩還拜我為乾爹,親切地呼我[爸爸]哩,可見人心都是善良的,炎黃子孫同種彤源,以誠相見是很易溝通的,這不也是文化交流的成果嗎?

   《愛心》一劇主要是敘述一個善良賢淑的纖弱女子李秀如,捨棄富貴安逸生活,抗拒封建頑固勢力的打擊,立志扶養被捨棄的一群孤兒,終於桃李滿園的感人故事,背景又是從抗戰以前開始,到抗戰勝利後結束,從沿海鄉鎮到四川內地,時空跨度很大,涉及層面廣泛,可謂浩瀚鉅篇.其中善惡觀念,倫理道德的弘揚很有社會教育意義,大陸各地電視台競相播放,足有半年之久,經常從各個不同頻道出現,收視率很高,那段時間我外出遊玩購物,常常被圍觀,有的問我:“你是秀如的爸爸嗎?”表現出對這部戲的喜愛.這種無形的文化滲透力,是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.

 

感師恩,台灣迎來《風雪夜歸人》

 

    著名劇作家吳祖光,曾是生善在國立劇專時的文學老師,據媒體報導,生善不畏困難,將吳老師的代表作《風雪夜歸人》,成功的搬上臺北舞臺,而且富有創造性的用了一種綜合各種藝術元素的,[總體劇場]的新導演法,大大突破了一向襲用的盒式舞臺,透過無形的第四堵牆看戲的老格局,將觀眾溶入劇中的情景,使其不是隔岸觀火,增強了貼近感,參與感.可惜筆者未能躬逢其盛,想像中效果一定不錯的.當然,生善的教學活動,多次赴美及東南亞的戲劇活動,多年的劇作,我無緣了解全部.然而僅就此一斑,已可看出為母校增加了光輝,為兩岸文化作出了傑出的貢獻,奉贈一頂[海峽文化交流的辛勤園丁]的桂冠,應是當之無愧的.

    半世紀以來,生善除培植了無數的人才以外,他的創作也是非常豐盛的.他編過的舞台劇,電視劇,電影,廣播劇,歌仔戲的五十部,共七百餘集.他導演的舞台劇,莎士比亞,歌戲約一百五十齣.這些膾炙人口的作品,為他嬴得了多種獎章.獎狀的肯定.包括著文藝獎章,最佳導演金鼎獎,最佳編劇金鼎獎,金鐘獎,中山文藝獎,國家文藝獎,終身成就文藝獎,紐約美華協會之九十年代最傑出的編劇,導演獎,以及優良教師獎.每一種獎項都忠實地記錄了生善畢生為中國的影劇教育和事業,所付出的心血和辛勞.

 

 

 
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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